程喬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，下意識抓住那只手，想來個過肩摔將對方摔出去，可她沒練過武，這種太專業的動作她根本做不了，所以最終的動作定格在她抓著身後那人的手，彎著腰，像是要把對方甩出去，然而從外人的角度看，這更像是兩個人在鬧著玩。

“程，程喬，你幹什麽呀？”沒什麽特色的男聲在身後響起，程喬瞬間石化，她怎麽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，好像是……魏明的？

抓在掌中的手立時成了燙手山芋，程喬觸電似的甩開，跳開好幾米才敢回頭，一看，真是魏明。

“你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程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，看魏明的眼神像在看一頭掘了自己老巢的野豬。

“我有點不舒服，來紮一針。”魏明擡起那只被程喬抓過的手，手背上貼著個膠布，看來也是剛剛打過吊瓶的。

程喬的臉紅成了西紅柿，不好意思地向魏明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啊，大學城一到寒暑假治安就不太好，這麽晚了，我還以為碰上壞人了呢。”

她這麽一說，魏明也不好意思了：“不不不，是我不對，我應該先叫你的。”

兩人對視片刻，傻乎乎地笑了。

“你什麽時候回家啊？”氣氛恢覆正常，程喬的話匣子也打開了。

“我暑假不回家了，昨天剛在市裏找了個公司實習，能幹一個多月，完事還能玩兩天，挺好的。”魏明的臉有些紅，可惜路燈光線太暗，別人看不清楚。

“你竟然能找到公司實習，太厲害了！”程喬頓時羨慕得不行，魏明和她同為大二生，開學才升大三，很少有公司願意接收他們，除非有關系或者個人能力特別出色。

“我只是運氣好，有個研究生的師哥在那家公司做ｈｒ，聽說我要找兼職就讓我去他那兒試試，反正他們要招暑假實習生，就幹一個月，大二大三沒分別。”魏明的臉更紅了，笑得也更靦腆了。

“他們肯要你說明你符合他們招聘實習生的標準，你就別謙虛了。”程喬打心眼裏佩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夥子，如果她沒卷進沒臉女鬼這事裏，現在應該也在找兼職吧，不過她找的兼職不是送外賣就是當家教，市裏那些公司招實習生的，她連投簡歷的勇氣都沒有。

一想到兩年後自己也要畢業，走上工作崗位，程喬沒來由地一陣心慌，工作之後，時間就不會像現在這麽自由，若是那時再撞鬼，她是管，是不管？

算了，兩年後的事兩年後再說吧，以這半年來的經歷看，她能不能活到兩年後都不好說。程喬這麽想著。

“哎，你不回學校嗎？”來到一處十字路口，程喬要往柳齊家所在的左邊轉，魏明納悶了，“這麽晚了，還是早點回去吧。”

“哦，我去朋友家住，你自己回去吧，路上小心。”

程喬剛要走，魏明攔住她，吭哧半天才說：“那個，要不我送你吧，太晚了，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。”

一想到家裏還有個沒臉的女鬼，程喬忙不疊地拒絕：“不用了，我朋友家離這兒很近，幾分鐘就到了，而且小區保全措施不錯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
她剛說完，柳齊就從路的另一邊走過來，看到她立刻招手打招呼。

“他，就是你朋友啊……”魏明的臉上滿是失落，不知道為什麽，程喬竟然不敢去看他眼中受傷的神色，可她也沒有解釋什麽，擺擺手，拽著不明所以的柳齊就走。

兩人剛剛消失在夜色裏，魏明就像變了個人，那雙沒什麽特別的眼睛裏沒有失落，沒有心痛，只剩如深潭般讓人參悟不透的神秘。

他單手插兜，轉過身，沿著小路向千鳥湖方向走去。

……

“小喬，你幹嘛去了，不會是和那小子約會去了吧？”柳齊擠眉弄眼，表情非常猥瑣，“我可聽說那小子一直在追你，你倆不會真有一腿吧？”

程喬朝他翻了個白眼：“我發燒了，去醫院打針，正好他也去醫院打針，碰巧遇上了。倒是你，考個試考到現在？不會是和哪個妹子約會去了吧？”

“你生病了？”柳齊轉到程喬面前，不顧程喬的反抗，摸了摸她的額頭，“嗯，是有點燙。”

而後語調一轉，又成了不正經的公子哥兒：“我啊……有美女約我吃燒烤我怎麽能拒絕呢，你不會是吃醋了吧！”

程喬這回連白眼都懶得翻了，只留給他個背影。

“哎哎哎，等等我！”柳齊小跑著追上去，繼續拿魏明打趣她。

兩人回到家，程喬去開燈，柳齊則邊換鞋邊叫言渺，可他叫了半天言渺也沒回應。

二人對視一眼，不約而同地跑進屋。

程喬走的時候，沒臉女鬼和言渺都在客廳，然而此時的客廳空空如也，女鬼不在，言渺也不見了。她想叫，被柳齊攔住了，柳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，輕手輕腳地往其他幾個房間走，程喬明白他的意思，如果有別的東西在，他們亂吼亂叫只會打草驚蛇，對言渺，對他們都沒好處。

柳齊在前，程喬在後，兩人輕手輕腳摸到主臥，裏面什麽都沒有，再轉去廚房和次臥，還是什麽都沒有。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個衛生間，如果那裏還沒有，他們要去哪兒找兩個失蹤的鬼？

程喬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，心底升起滿滿的愧疚，如果她沒有去打針，或者她帶著言渺和女鬼走，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？

“言渺！”柳齊的叫聲召回了程喬的思緒，她急忙奔進衛生間，映入眼簾的，是躺在空浴缸裏的言渺，她像是睡著了，只是臉色奇差，比昨天剛從湖神頭發裏出來時更糟糕，雙唇毫無血色，比屍體更像屍體。

“言渺！”程喬跑過去，卻因為動作有點急，腦袋一陣眩暈，自己也差點栽進浴缸裏。

柳齊本來正徒勞地想要觸碰言渺，見狀立刻扶住程喬，問她怎麽樣。

程喬擺擺手，在柳齊的幫助下蹲在浴缸邊，檢查言渺的狀況。

檢查人是生是死的手段非常多，可是要怎麽給鬼檢查？

程喬試著摸了摸言渺的頸動脈，很顯然是不會跳動的，也沒有呼吸，身上沒有明顯傷口，她這是怎麽了？

“鬼只要魂體還在，就沒死。”柳齊擔心程喬支持不住，趕緊安慰她。

程喬沒吱聲，她清楚地感覺到現在的言渺比之前涼了很多。一般來說，鬼魂越冰越涼越是好，說明魂體陰氣充足，可言渺因為被封山神的緣故，魂體的溫度只比常人低一些，而此時的她卻像寒冰一樣，冰冷得嚇人，如此反常，程喬懷疑她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。

“現在幾點了？”他們都沒有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，胡亂施救很可能害了言渺，程喬只祈禱冥能快點來。

“十點半了。”柳齊看看時間，也迫切地盼著冥能快些現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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